“嗨,还会再见面吗,L先生?”
01
初三时第一次见到L先生,我怯怯的递给他我的笔记本,
“我写的那些……真的很幼稚,人物情节什么的,完全没把握啊。”
他点了点头,一双瘦长的大手接过笔记本,仔细的将它放进了公文包的夹层。
“您会继续写下去的吧。”他随口问道。
“我想,大概会的。”
“即使没有人看?”
“那多少会有些失落啊。”
“但您不得不写下来。”他的笑有些了然的意味,即使他用的是敬语,也不免让我些被看透的窘迫,“因为您将‘书写’当成河道。”
“所以您在赞扬我内心充沛的感情。”话语既然无法收回,即使脸颊烫到了烧红的程度,我还是挺直了腰板,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了他。
他笑出声,“所以要好好活下去呀。”
意味不明的话。
02
“所以要好好活下去呀。”
他如此说道,他在我注视着刀片的时候说,在我站在天台的时候说,在我开第一罐酒时说,在我点燃第一根香烟时说,在我看着红色的液体流下,在深夜哭到窒息,在躺进烂泥里时,他反复说,不停说,不厌其烦的说,固执到残酷的说。
“您内心有充沛的感情,所以要好好活下去。”
“请定义‘好好’。”
他沉默了。
“虚伪。”
“请定义‘虚伪’。”
“虚伪就是你这幅站在道德高点的伪善嘴脸。”
“您知道您是言不由衷。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
03
在保送结束后的那个漫长的假期,我坐在书桌前发疯的写。L先生有时来拜访,我便把稿子一股脑的塞给他,他还是原来那副模样,一双瘦长的大手,一个深灰色的公文包。
我有时会请他坐一会,或一同走过两个路口去那家小咖啡店。偶尔他会若有所思的看向我的左臂,看向那些凸起的白色的淡褐色的旧痕。终于有一天,他下定决心似的将衬衫衣袖挽了上去,向我展示了那些隐藏在纯色布料下的,弯曲的,丑陋的,被粗暴缝合过的伤疤。
“那是文学的自我阉割。”
“哪可以称得上文学。”他苦笑道。
“请定义‘文学’。”
“所以您到底还是与百度君走得更近一些啊。”
“呐,毕竟他总是有确定的答案。”
“他那讨喜的正确性。”
04
L先生与A小姐是旧识。新年时,L先生和我一道在机场等A小姐,他难得的围了条深红的围巾,与A小姐那头红色的卷发十分相称。A小姐总是嘲笑我俩太过古板,她这个肾上腺素上瘾者,一脚踩下去,什么车都能飚到二百迈。
但L先生始终有些忧伤,在我们看展览,读书,在江边散步时,他装作若无其事的偏过头看窗外的风景,但视线到最后却总是落在A小姐身上,他的眉毛下搭成忧郁的弧度。
在分别时,L先生长久地拥抱了A小姐。
“再见,A小姐。”
“再见,L先生。”她站在安检门的另一边,大力的向我们挥了挥手。
05
可能他早就已经知道,这次分别之后,他便永远无法在这片国土上再与A小姐相见了。
他可能也知道,A小姐身上将会出现一道相似的伤痕,让这位永远飞扬跋扈,浪漫嚣张的大小姐疼的在夜里掉眼泪。
他可能也看到了自己的消亡,无声无息的,淹没于字节之中,被回忆抹去。
06
“但您不得不写下来。”
“将‘书写’当成河道。”
“所以要好好活下去。”
“请定义‘虚伪’。”
“您知道您是言不由衷。”
“哪可以称得上文学。”
“再见,A小姐。”
“再见,L先生。”
07
热爱,文学,自由。
2020/6/6 2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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总之是深夜的逼逼赖赖,可以说是被带节奏。
(希望LOFTER这次只是维护)